东风人民公社
一辆吉普车缓缓开在公社的土路上
此时路边的田地里，一个个穿着棉衣的社员们，正喊着响亮的口号，在那里挖沟渠
而就在挖沟渠的边上，居然还种植了不少苜蓿，苏文宸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供应给他们场里的牧草
只不过居然还能冬天种植？
侯国忠看到之后，也有些惊讶的对苏文宸问道
“主任，这种牧草冬天也能种活吗？”
“不能冻死吗？”
“早知道咱们场里，秋天的时候，就不用准备青贮饲料了”
苏文宸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老赵把车停过去，我们过去看看，这次顺路过来，也是想从他们东风公社这边取取经，毕竟他们都种了一年牧草了，肯定积累了不少经验”
“这可比咱们自己一开始慢慢摸索要强的多”
在苏文宸说完之后，赵卫国立刻一打方向盘，沿着只有两米宽的小路，开了过去
随着车子靠近，苏文宸的耳边顿时传来响亮的歌声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不过在他们车子开过去之后，歌声逐渐停止
显然也是发现他们了，而且这年代能够开吉普车出来的，最低也得是县里的领导了
随后一个人迅速被安排钻进苜蓿田里，然后几个放下手里的扁担和背筐快步朝着车子跑过来
苏文宸打开车门，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李志民，顿时好奇道
“李主任，好久不见啊！”
看到是苏文宸之后，李志民顿时松了口气
直接一只手扶着膝盖喘着粗气，一只手摆了摆
“呼——！呼——！”
“是苏主任你啊！可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我们县主任来了呢！”
“这给我累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苏文宸有些疑惑
“你们县主任来怎么了？还不让你们挖排水渠了？”
毕竟这时候，公社趁着冬季组织社员们挖沟修渠，都是非常正常的工作
基本上全国大部分的人民公社都会这个时候组织
所以苏文宸还真不理解，这有啥见不得人的
李志民摇了摇头
“不是修渠的事！苏主任，我等会儿跟你解释”
说完转身朝着远处的工地喊道
“没事，大家继续干吧！让曹先生也出来吧！不是县里的人”
说完之后，转过身看着苏文宸身后的吉普车
“苏主任，恭喜你了，这次你们可真是出名了，你不知道我当时在报纸上看到后，还不敢置信呢！”
“后来还是我们公社的司机，去给你们场送牧草回来，我才敢确定，那上面真是你们农场”
“这下子你们可是全国有名的农场了”
“我们公社现在因为给你们供应过苜蓿草，起初也有别的农场来采购，但后来发现效果不好，就不再买了”
“因为他们很多都觉得，是不是吃这种牧草的原因，才培育出月华兔的”
苏文宸听到这话，顿时笑道
“哈哈，你们这也算是不愁销路了是吧！”
李志民摇了摇头
“什么啊！人家就买了一车回去，看到没用就不采购了”
“这种一看就是想走捷径的，你说要是牧草的原因我们自己不会养啊！”
“苏主任，我不瞒你，在当时新闻一出来的时候，我们就自己养了不少獭兔呢！”
“而且还是从你们场引进的品种，结果只吃我们种植的苜蓿草，发现很容易得病”
“很多甚至会被尿憋死”
“我们让兽医看了，说这是什么兔子体内的钙含量太高了，就是说补过头了，在体内形成了结石”
“所以让我们要掺杂着其他的东西喂，他娘的，你说我们地里要是能长出别的庄稼，我们能不种？”
“所以现在我们公社就是家家户户养四五只，然后家里孩子放学之后，去别的公社路边割点兔草，再捡点树叶混合喂一下”
“总之补贴家用还行，但是产量是没办法扩大了”
苏文宸听到这话，看着下面又重新响起口号声
“李主任，你们航运队现在还运行着？”
李志民叹了口气
“早停了，去年跨河大桥修好就停了”
“说实话，托你们的福，现在东面的跨河大桥修好了，我们的航运队就算解散了，现在也找到一条活路，现在变成运输队了”
“我们跟你们公社也达成了合作，跟你们公社那边，以牧草换粮食，以牧草换你们的鸡粪”
“现在几车粪肥拉回来，我们北面那些治理的差不多的盐碱田，也在一点点修复了”
“不过南面这边还是不行，地下水位高，一到冬天就往上反盐”
“说实话，真羡慕你们公社，光你们场每天都能产生大量的鸡粪和兔粪，就能让你们公社完全不缺肥料了”
“我们曾经给你们公社算过，他们把我们的牧草采购回去，养了兔子之后光是生产的粪肥，让土地增收的部分就能把卖给我们的这点粮食覆盖掉了”
苏文宸听到这话笑了笑
“你们这不是也在一点点修复土地了吗？以后对于粮食需求应该也会逐渐降低的”
听到苏文宸这话，李志民有些气急的说道
“真要这样就好了，我们这边刚有点起色，县里就给我们把救济粮停了”
“说既然我们能自给自足，就不用靠县里救济了”
“苏主任，你说哪有这样的？”
苏文宸有些不解的看了李志民一眼
“这么快？你是跟你们县里领导关系很差吗？”
李志民挠了挠头
“其实也不是关系很差，是曹先生的原因，现在县里的意思是，既然我们都已经学会种植了”
“就不要留着这麻烦了，最好赶快把人送回去”
“苏主任，你说我们怎么能干这种事，用的时候，就求着别人，现在一旦掌握了就立马翻脸？”
“你说我真这样干，以后还怎么见你？”
“而且，曹先生，不光帮我们研究抗碱苜蓿，还帮我设计排水渠，冬天用灌溉的方式压制地下反盐”
说着指了指那边长了一半的苜蓿
“现在还搞出这种说是抗寒的品种，这样在春季就能够收割到第一茬的苜蓿”
“这种苜蓿多种一些，我们的日子，就能更宽裕一些了”
苏文宸听到这话，完全没有听懂李志民后面说的
张振华的这个老师，不光会种植牧草，还有能力设计排碱渠？
这对他来说，还真是有用，因为后续他们的分场建设，也不可能缺少排碱的水渠
对方在这边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到时候也能更快的上手
想到这里，苏文宸直接说道
“李主任，既然你们这边的社员，在种植苜蓿这方面没问题，人我就带回去了！”
“不然一直留在你们这里，你们也麻烦，我也怕出什么问题，到时候我都没法跟我们副主任交代”
李志民愣了一下
“苏主任，你这是啥意思？你放心，我李志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会护住的！”
苏文宸伸手拦了拦
“李主任这事犯不着拼命，既然你们这边都已经走上正轨了，人在留不留下也没那么重要了”
“而且今天如果真的是你们县里主任，带人来拿人？你确定能拦住？”
苏文宸知道，在上面没有人打招呼的情况下，估计他们县里也不会去主动干什么
但是对李志民来说，却完全无力反驳，因为如果真是县里狠了心要来，他确实拦不住
苏文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走吧！带我去见见人！我也不是要把人硬要带走，主要是我们副主任拜托，我也没办法”
显然这时候，苏文宸直接把张振华扯出来了
毕竟有熟人，才好把人搞回来，不然人家还真不一定愿意过来，当然他们也可以勉强，但是那样主观能动性肯定不足
对于现在的蓝水农场来说，也没有没必要搞成那副局面
走到河渠边上，老人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旧棉袄，袖口和领子都磨得发亮，在跟其他人一样，拿着铲子在那里一点点铲土
后面的侯国忠倒是没有跟过去，他直接转去了苜蓿田边上，因为他很好奇，冬天为啥能种，冻不死的吗？还是说跟小麦一样，拥有强悍的防冻能力
苏文宸走过去看到对方的穿着之后，微微皱了皱眉，李志民解释道
“苏主任，你放心，里面都是好棉花，外面这样也是不想吸引目光”
“你也知道，这公社里的人，心思也都不一样，要是真有人去县里乱说，就不好了”
苏文宸也知道李志民说的有道理
人这东西，心思最为复杂
对方这么做，也确实是对于老人确实是最好的保护，所以直接走过去伸手道
“曹教授你好！”
听到苏文宸这话，对方立刻摇了摇头
“我现在可不是什么教授”
“你是龙山农场的人？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苏文宸笑着摇了摇头
“我可不是龙山农场的人，我是蓝水农场的主任苏文宸”
“你估计不认识我，但是我们场的副主任，张振华你肯定认识”
“这次我过来，也是想把您调去我们农场”
其实来之前，苏文宸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想法，可是现在看来对方不光能种植耐碱牧草，还能设计排碱渠，说明这人确实是一个人才
这种人不来给他们蓝水农场出力，那也太可惜了
而且还是张振华的老师，那更是自己人了，这怎么能放过，必须拉来干活
不对，是奋斗
至于对方的麻烦，对现在的苏文宸来说，还真不是麻烦了，因为现在的郑向红已经没有能力在他面前翻起风浪了
曹济文这边，在听到苏文宸说起张振华的名字之后，脸色明显松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我在这里挺好，你回去告诉振华，让他不用担心我，李主任在这边挺照顾我的！”
“就不麻烦你们了！”
苏文宸笑着摇了摇头
“这次还真不是振华同志想要调你去我们场”
“是我的意思，我们场现在有新任务，要我们在黄泛区里建立分场”
“您老在这边在这边也带了接近两年了，对于盐碱地种植苜蓿的经验肯定也很足了”
“所以我们场现在很需要你的这些宝贵的经验啊！”
“你放心，我们场现在是部里直属农场，我这边回去就可以安排您恢复”
“你看还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
曹济文摆了摆手
“恢复什么的就算了，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既然是你们单位需要，我肯定是没意见的，不过我是下放在龙山农场，你能把我调过去？”
显然看着苏文宸这么年轻，他还是有些怀疑
苏文宸笑了笑，自信道
“没事，等我跟省里打个电话就行”
“李主任，就麻烦先去你们公社一趟吧！我给我们省里打个电话，先把人调去我们场”
以他跟省里李副主任的关系，调一个下放的还真不是什么事
毕竟对方不是从最上面部门下方的，只是一个省里农技校的教授，而且都没有得罪人
只要他打招呼，让对方真就一句话的事情
其实现在已经有人陆续开始回来了，只是人数还少而已
因为很多都是跟曹济文这样，本来是没有什么事，也没得罪人，就是单纯被波及了而已
而李志民听到这话，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直接打电话去省里调人，听语气跟他去下面大队调一只小鸡一样
不过，他也有点别的担忧，苏文宸刚才可是说他们要在黄泛区里建分场
这肯定也会大量种植牧草的
那到时候，他们公社的牧草怎么办？
一时之间，他有些举棋不定了
“李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