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滚开!不要挡道!”
“不得慌乱,驻队何在?!”
“敢乱军者、杀!”
河谷官道中,火药爆炸后的扬尘还未彻底落地,官道上的官军却乱作一团
所有人都在调转马头,却都调不过来
他们人挤人、马挤马,安破胡所率的八百半具装骑兵犹如无人之境
灰头土脸的赵黔还在试图安抚三军作战,但嘈杂的环境下,官军的精骑只知道自己遭遇伏击,只想着逃亡,根本不听军令
陇右的八百半具装骑兵如怒涛拍岸,狠狠撞入官军阵中
刹那间,骨骼碎裂声、战马嘶鸣声、士兵惨叫声混成一片
铁蹄践踏之下,血肉横飞,断肢残臂散落一地
扬尘中那些落下马来的官军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撞飞出去,落地后被群马践踏,不成人形
许多精骑为了活命,纷纷策马沿着渭水的浅水区逃亡,不少人有样学样,但却因为脚下打滑而失足跌入渭水之中
湍急的河水瞬间吞噬了他们的身影,只闻其求救之声,不见其人
官军在逃亡中,终于撤回了原本的平川,而王式也总算有机会能重振兵马
“赵列校,你带兵阻击叛军,一炷香后老夫重振兵马,随你杀敌!”
王式急忙指挥亲随列校带兵去阻击那群肆无忌惮的陇右甲骑,而赵列校也不敢耽误,当即带着二百多精骑向陇右甲骑杀去
得益于他的抵挡,安破胡等人兵锋稍缓,赵黔也被几名骑兵拥护撤来
“赵二郎,重振溃兵,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王式急命赵黔重振溃兵,赵黔虽然被摔得不轻,但还是咬牙接令,随后策马重整平川溃败精骑
随着被他与王式安抚的精骑越来越多,这些精骑也纷纷加入了东边的战场
双方激战,安破胡所率八百半具装骑兵如镐头凿来,摧军三阵,官军精骑只能在王式指挥下,不断后撤并稳住阵脚
“不要慌乱,叛军不过千余人,我军倍之,何须自乱阵脚?!”
王式不断安抚三军,眼见三军渐渐镇定下来,王式立马将目光投向了战场
在他正欲指挥数千精骑与安破胡厮杀时,三阳川方向却响起了鸣金之声
“撤!!”
“哔哔——”
安破胡没有逗留,果断率领八百陇右半具装精骑撤向了三阳川
正午烈阳下,他们自平川撤往三阳川的一路上都是官军及马匹的尸体,鲜血甚至将渭水河畔染红
“穷寇莫追!”
王式也不敢再贸然追击,只能不甘心的目送安破胡撤回三阳川
“清点死伤……”
眼见安破胡等人身影消失,王式几乎咬碎了牙,却也只能下令让赵黔等人清点死伤,抢救战场上还活着的伤兵
半个时辰后,中军及后军的神策军才带着民夫姗姗来迟,只见原本数千精骑少了许多人,附近多了无数坟茔
“在此扎营,明日再行军往三阳川去”
眼见神策军带着民夫到来,王式下令在此扎营,而后等待赵黔汇报死伤
民夫先为其搭了一顶牙帐,供其能够好好休息,随后才依照牙帐位置扎营
日暮下,赵黔低垂着头走入牙帐内,双手呈出文册
“念吧……”
王式不忍翻看,赵黔只能沉声汇报道;“阵没八百六十二人,重伤六百五十七人,失踪二百六十五人不见”
“此役,我军合兵伤亡近半,计死伤失踪一千七百八十四人……”
得知死伤数额,王式深吸口气,尽力平复起了那跌宕的心情
他理应想到刘继隆光明正大露面,即便没有设伏之心,也有诱敌深入之意
“是老夫大意了,此役不怪尔等”
王式开口说着,同时询问道:“刘继隆是否依旧守在三阳川?”
“回少保,刘继隆依旧驻守三阳川,我军塘骑不得入”
赵黔老老实实回答,王式听后踌躇片刻,末了还是说道:“你率七千神策军驻扎此地,我率精骑先撤回伏羌”
“末将领命!”赵黔作揖应下,王式则是无力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行出去
他需要好好想想,应该如何讨击三阳川的刘继隆
刘继隆大捷之后不曾撤军,显然是有其依仗,而其不敢进军,也应该是看在官军占据平川,依靠伏羌,易守难攻而不曾出击
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在限制成州的同时,以东西兵马分两处夹击
想到这里,王式手书军令一份,命人送往了落水道
在他派人送出军令的同时,撤回三阳川的刘继隆也特意命令军中伙头兵将昨日三阳川乡百姓送来的那群牲畜屠宰,好好犒劳起了三军
“噼里啪啦……”
火焰在烤全羊下方不断升腾,烤羊的香气弥漫帐内,不少将领纷纷吞咽口水
刘继隆目光扫视众人,举杯道:“军中不可饮酒,今日以茶代酒”
“节帅英明!!”
诸将纷纷吹捧刘继隆,但刘继隆没有迷失本心,而是对安破胡询问道:“我军死伤多少?”
“阵没五十七人,重伤三十二人,尸首都带回来了”
安破胡作揖回答,同时又补充道:“虽说死伤不少,但相比较今日杀伤便不算什么了”
“末将观官兵阵上死伤最少什三四,足够让官军士气颓靡了”
“不过节帅,若是官军明日出兵进犯,我军又该如何?”
“带来的火药已经尽数耗尽,想要再次布置此等手段,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安破胡还是比较慎重的,其粗中有细的性格,也让刘继隆十分高兴
但凡李骥等人能有安破胡、辛谠等人恭谦慎重,他个人肩上担子也不会那么重
“我说过,唯有进兵彰显我军勇武,才能迷惑王式撤军”
刘继隆教导道:“王式手中兵马,占朝廷围剿我军总兵力的五成,王式若有失则关中有所失”
“今日他被我们设伏伏击,必然心生警惕,若是我军不断袭扰进攻官军,王式则必以为我等有所依仗”
“末将知道了!”安破胡眼前一亮,经过刘继隆再三提点,他总算明白了刘继隆为什么敢用这么少的兵力来和王式对峙了
若以寻常将领的想法,兵力薄弱自然要坚守或出奇制胜,而刘继隆兵力薄弱却摆出堂堂之阵,这便让王式摸不清刘继隆麾下虚实
加之昨日遭遇大败,而且官军也并非只此一条退路,王式自然用不着犯险来强攻刘继隆
再者,刘继隆作为陇右主心骨,且其子尚未长成,不足以制陇右
这种局面下,刘继隆自然不可能以身犯险
想到这里,安破胡只觉得头皮痒痒的,而刘继隆则是在他回味的同时,主动开口说道:
“两个时辰前,斛斯光传来消息,说已经攻下了陇城”
“我已经派出快马,从他手中调出两千精骑南下,另从成纪调五百马步兵南下”
“两日后,此处将有马步兵五百,精骑三千九百余”
“你将马步兵置于通往上邽的官道,以五百马步兵驻营防守,随后分出九百精骑入侵上邽,你自己亲率三千精骑前往西边的平川窥视官军,可有问题?”
刘继隆说罢,安破胡便知道刘继隆想要将三阳川交给自己驻守,他不免询问道:“节帅,那您呢?”
“我?”刘继隆轻笑:“趁王式以为我在三阳川,我现在疾驰前往渭州,聚新卒自西来攻,好叫他首尾不得顾”
“末将领命!”安破胡连忙应下,而刘继隆拍了拍他的肩,不顾疲惫道:
“点齐一队精骑,每人备两匹乘马,我们今夜便走”
“是!”安破胡没有那么多问题,他只知道自家节帅怎么安排就怎么做
半个时辰后,五十名留下马甲的精骑带着一百匹乘马在外等待刘继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