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
这是凶手或凶手的同伙，在对大明朝廷公开挑衅
就在这时，内阁阁臣殷正茂大步走了过来，还未到大厅，便高声道：“死狗呢？死狗在何处？”
当殷正茂看到担架上的死狗后，望向曹威，道：“确定是凶手的挑衅了吗？”
“凶器、手段一模一样，不是凶手，便是凶手的同伙！”曹威回答道
“大过年的，竟敢如此挑衅，待抓到他，老子非扒了他们的皮！”殷正茂攥着拳头说道
顿时，众人都无奈地低下脑袋
这不是普通的凶杀案，而是在明目张胆地打大明的脸
若查不出凶手，他们都别想过好这个年
“先吃饭吧！”殷正茂环顾四周，道：“陛下专门命光禄寺送来的，吃饱饭，才有力气查案！”
顿时，太常寺的胥吏们将食盒搬了进来
殷正茂看到沈念后，道：“子珩，吃罢饭，你就回去休息吧，今日白天，老夫在此盯着！”
“好！”沈念点了点头
……
片刻后，沈念离开了北镇抚司，在六名锦衣卫的护送下，朝着家中行去
北镇抚司大厅
有一具人尸，一具狗尸，沈念根本吃不下去
此刻的沈念无一丝睡意，脑海中还在思索着到底什么人有做这种事情的动机
想来想去，仍无一丝头绪
就在这时，沈念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暹罗特使罗摩的模样
他总觉得这个暹罗特使有些奇怪，但具体又说不出到底怪在何处
越想，沈念越精神
沈念做事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遇事想不通，他便喜欢使劲想，直到能解决心中的困惑
片刻后，他拉开门帘，朝着赶马的锦衣卫说道：“掉头，回翰林院！”
“是”锦衣卫答应道
……
一刻钟后，沈念回到翰林院侍讲学士厅
他命令厅内文吏，将近三年来，有关暹罗使团的贺表、朝贡文书以及此次暹罗使团的全部信息统统找出来
翰林院有翻阅各个衙门文书之权，外加翰林学士王锡爵又是礼部左侍郎，沈念要的文书大多都在礼部，他想看到，轻而易举
不到半个时辰，沈念想要看的文书便出现在他面前
他为自己泡了一壶浓茶提神，然后迅速阅览起来
与此同时
俺答部落特使吉在南会同馆遇害以及疑似凶手之人将一条死狗在后半夜扔到文庙大门前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民间街头
京师百姓们议论纷纷，猜测的可能性也是五花八门
有人猜测，吉作为俺答的女婿，功劳能力盖过了俺答的儿子，有可能是俺答的某个儿子在使团内安排杀手将吉杀掉，然后再在南会同馆外命同伴杀掉一条狗，为自己摆脱嫌疑的同时，还不忘恶心大明一番
大明许多百姓对俺答部落都是厌恶的，觉得蒙古鞑靼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
有人猜测，凶手可能是某个愤青书生，因多次落第而憎恨朝廷，故而潜入南会同馆当杂役，先杀掉吉让朝廷丢脸，然后又偷偷将死狗扔在文庙大门前，以此表达朝廷的科举选拔不公平
这定然是某个落第书生的猜测
还有人猜测，吉在来大明朝贡途中对某个女子一见钟情，与其定了终身，将其当作使团之人带入南会同馆后，女子发现吉是俺答的女婿，根本不可能带她回俺答部落成亲，故而用吉送她的簪子结束了吉的性命，然后将一条死狗扔在文庙前，暗指天下男人都是满嘴仁义道德，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斯文败类
这定然是某个吃够了爱情的苦，遇到不只一位负心郎的女子所能想到的
……
民间街头，越传越离谱
然而，越离谱的谣言，百姓越相信，越乐意听
这就是大明当下之世态
人人皆有玩乐之心，然对朝廷脸面受辱，并不是很在意
日上三竿
京师街道满是锦衣卫与五城兵马司的兵卒
正阳门、大明门、承天门、社稷街门、太庙街门、端门、午门、外加京师各个衙门，文庙、国子监、北会同馆、贡院、顺天府学等主要公众场所，全都安排了兵卒日夜巡守
再有死狗或遇害者死在这些地方，那就是“啪啪啪”地打大明的脸了
……
近午时，沈念认真地翻阅了所有关于暹罗人的文书，并无特别发现
他仍疑惑，为何自己觉得暹罗特使会有些怪，到底是怪在何处
暹罗人在大明西南，俺答部落在大明东北，这两个国家（部落）隔着大明这个庞然大物，世世代代都很难有交集
……
近黄昏，放衙之后，沈念又来到了北镇抚司
刚到没多久，一条来自北境商贸使沈懋学的急报便由一名内侍送到了曹威手中
沈懋学称，前些日子抓到了数名土蛮部落的探子，这些人为了活命，招供出土蛮部落于今年六月曾派遣出一队约有五十人规模的探子，假冒商人，组成商队，进入大明地界，其目的地是京师，极有可能会对小万历或某位阁臣不利，望朝廷留心注意
至于这些探子的具体长相特征，到底是要做什么，招供者并不知晓
“六月入关？那八月便能抵达京师，他们不可能在京师伪装数月，无论是商人还是其他人，只要是陌生人在京常住一个月以上者，不可能瞒得住锦衣卫，他们即使老老实实做生意，只要籍贯、信息不对，又无同乡亲朋举证，就会被查！”曹威说道
“即使当下在京师，也应该是抵达京师没多久，想要趁着年节生乱，我立即命人将京师可疑的外来人调查一遍，土蛮人，无论隐藏多深，身上那股土骚味是绝对瞒不住锦衣卫的，但不知此事与咱们正在调查之事有没有关系？”
“莫非南会同馆内隐藏着土蛮部落的探子？是他们杀了吉？”曹威推测道
“有这个可能！老夫觉得这个凶手如此嚣张，应该不会停手，下次再露头，我们绝对能抓住他！”殷正茂说道
而此刻
沈念在心中喃喃念着曹威刚才所说的那句“土蛮人，无论隐藏多深，身上那股土骚味绝对是瞒不住锦衣卫的”，突然意识到暹罗特使罗摩怪在哪里了
他准备明日前往暹罗使团转一转，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没准儿就能找到杀害吉的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