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这个朱标!心狠手辣!执行力强!(1 / 2)

雪还在下

马淳医馆里点着油灯,光线昏黄温暖

小六把捣好的药材小心筛进陶罐,一股辛涩又带着回甘的气味弥漫开来

“师父,杜仲炭收好了”小六把罐子盖紧

马淳点点头,没抬头

他正借着灯光,用细毫笔在脉案上记录今天傅家两兄弟的脉象和药方

字迹干净利落,一目了然

不远处的刑部大牢深处,空气浑浊沉重,混合着铁锈、血腥和绝望的气味

一根烧红的铁钎贴近皮肉,发出“嗤——”的响声,盖住了压抑的呜咽

一个脸上沾着血污和汗水的锦衣卫喘着粗气,盯着面前瘫软如泥的犯人

“说!户部那笔银子,经了几道手?最后进了谁的腰包!谁指使你在赈灾粮里掺沙子?你替谁在江南圈的地?!”

犯人喉咙里滚出不成调的嘶鸣,眼神涣散

“泼醒!”冰冷的声音响起,是来自阴影里的蒋瓛

一桶混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

犯人剧烈地抽搐,发出濒死般的呛咳

“画押吧”旁边负责文书的小吏面无表情地递上染了血点的供状

一个新的名字被用朱红的墨汁添在了那长长的名单后面

紫禁城东宫,灯火通明如昼

朱标坐在堆积如山的案牍后面

卷宗、履历、各地奏报几乎将他淹没

他的脸色在灯光下透着灰白,眼窝深陷下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只有挺直的脊梁骨,还撑着一股硬气

“叫下一个进来”他的声音沙哑,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门外的小太监赶紧躬身出去

片刻后,一个穿着崭新补服的年轻官员紧张地走了进来,垂手肃立:“臣王守勤,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眼皮也没抬,手指点着面前一份履历:“你治下的县,去年秋赋征收不足七成你说是县里大户抗税说说,怎么个抗法?你都用了什么手段?”

王守勤额头见汗,背好的说辞在太子平静无波的目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朱标打断他解释性的话语,只一句:“我要办法,不是理由”

他快速批阅着另一份文书,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清晰又密集

整个后堂只剩下纸张摩擦声、笔尖书写声,以及王守勤紧张吞咽口水的声音

侍立在旁的老太监微微摇头,眼神里透着疼惜

他知道,殿下这样近乎自虐地忙碌,已经持续了多少个日夜

夜深了,风雪呼啸着

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巡夜打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沉闷又孤寂

一辆不起眼的青蓬马车碾过积雪未化的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停在马淳医馆的后门外

车门推开,一个裹着厚重黑色斗篷的身影利落地跳下车

斗篷宽大的风帽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腰背挺直的仪态,透着一股与寻常访客不同的尊贵与疲惫

跟在身后的只有一个老仆,提着一个半旧的风灯,警惕地环顾四周寂静的雪地

老仆上前,按照约定的暗号,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三短一长

门内很快响起脚步声,接着是门栓拉动的声音

“吱呀——”小门开了

小六探出头,看到斗篷下那张熟悉的、苍白而透着极度倦意的脸,瞳孔猛地一缩,赶紧无声地侧身让开

朱标点点头,没说话,大步踏入门内冷风卷着几点雪沫随他涌入

老仆立刻反手轻轻关上后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与寒意

医馆内堂,马淳正将刚配好的药粉分包入纸囊桌上灯盏明亮,映着他平静专注的脸

听到脚步声,他放下手中药匙,抬眼

朱标已解开斗篷搭在一旁,露出里面常穿的便服

灯光下,他眉宇间积压的倦怠和紧绷更加明显,嘴唇甚至有些干燥起皮

马淳的目光迅速扫过他按在后腰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然后他拉开桌案旁的椅子

“坐”

没有多余的寒暄和询问

马淳将分好的药粉推到一边,指了指桌案

朱标依言坐下,动作似乎都有些僵硬

马淳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身侧

取过温在炉边铜盆里的热手巾,递给朱标

“手凉,先暖暖”

“多谢舅父!”朱标接过手巾,温热的感觉让他冰冷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他没有擦脸,只是将那点有限的热量捂在了有些僵冷的指节上

他的目光落在马淳刚打包好的药粉上,又转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掌

马淳没有问“殿下何以至此?”,也没问“前朝审讯如何?”

他只是重新坐下,顺手拿起朱标放在桌上的左手腕

三根干燥温润的手指轻轻搭了上去

医馆里很安静

只有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炭盆里红碳发出的微弱暖响,还有屋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空气里漂浮着药材混合的气息,安稳、沉静,仿佛与外面那个腥风血雨、日夜不息的世界完全隔开了

朱标缓缓闭上眼睛,难得的能休息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马淳诊得极快

三息之后,他收回手

他没有说什么“劳累过度”“心血虚耗”的医学术语

直接从桌下抽屉里拿出一个青瓷小圆盒,拧开盖子

里面是深褐色泛着油光的药膏,一股浓厚却不刺激的药味弥散开来

“晚上睡前,热水泡脚一刻”马淳的声音不高,语气平直,如同医嘱,“取一丸药膏,加热化开,敷后腰酸痛处用布裹好,次日揭掉”

他把小圆盒推向朱标

朱标睁开眼,目光落在药盒上,又看向马淳眼底带着一丝疑惑,但没追问为什么

“另外,”马淳站起身,走到药柜前,熟练地拉开几个抽屉,取出几样东西,又拿起刚才分包好的药粉中的其中一小包

“合欢花三钱,柏子仁五钱用这些冲开水”他把一小包药粉和另一包配好的花草一起放在朱标面前,又用手指点了点分量最大的那包,“温水送服,早晚各一次此药味重,需趁热速饮”

他指着那包分量稍轻的药粉:“睡前一盏温服”

朱标的视线随着马淳的动作移动,仔细地看,认真地听

脸上的疲惫似乎因为这份专注而显得少了几分灰败,多了一点点精神气

他不问药效

马淳也不说

马淳最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陶罐,放在桌上

“蜜糖药苦,可调一些”他补充道

朱标看着面前分门别类放好的药包、药膏和小蜜罐,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多谢舅父”

四个字,像是费了些力气

马淳点点头,重新坐下,拿起之前没完成的脉案册子,提笔,继续写

灯光下,他的侧影专注而稳定,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朱标看着马淳低头书写的样子,片刻后,眼神微微挪开

他默默将面前的药包一一收拢到手中,动作不快,却条理清晰

最后拿起药膏罐和小蜜罐

他没有立刻起身告辞

似乎这片刻的安静和鼻端缭绕的安稳药香,也是一种难得的抚慰

他贪恋着这小小的医馆里,不被打扰、无需解释、只专注于当下“疗疾”本身的状态

紧绷如弓弦的神经,在这里得以微微松弛一线

屋外的风依然在号叫

但屋内,只有笔尖沙沙扫过纸面的声音,炭火偶尔的噼啪,和他自己略微沉缓下来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