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陆程远和廖行姝的婚期定在半年之后,她不想越界,更不想插足别人的婚姻
“好”陆程远将那张支票塞进她的手心,“现在许老师可以安心收下诊金了?”
窗外,雨势渐小
许嘉柔沉默着,将支票连同那张没有签字的借条一起塞进包里,视线不自觉掠过他的手腕,在那片不正常的红斑上停留了几秒
“那我先走了,陆先生不必送”她起身走向玄关,手指刚搭上门把手,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
岁岁吓得窜进了沙发底下,不见了踪影
许嘉柔猛地回头,看见陆程远整个人栽倒在地毯上,虚弱的模样跟刚刚谈判时的冷硬态度判若两人
她快步冲过去,膝盖重重磕在大理石茶几上,却顾不上疼痛,颤抖着扶起他的上半身,让他背靠在沙发边沿
“你犯病了?”许嘉柔的声音发紧,指尖触到他滚烫的额头
陆程远没有立即回答
他抬手艰难地解开袖扣,将袖子挽至肘部,露出手臂内侧几道新鲜的血痕:“昨晚发作时不小心抓伤的,这几个月......很难熬”
许嘉柔心头一颤,“为什么不早说?”
陆程远垂眸,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怕你觉得......我在卖惨”
“起来”她突然强硬地拽住他的手臂,“现在就去医院”
陆程远却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没用的,只有你能治”
许嘉柔低头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割裂感
他此刻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肩上,呼吸灼热而紊乱,像个虚弱的病人
可那只扣着她手腕的手却力道惊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她的骨肉都捏碎
陆程远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个人,没有变过
人的记忆是不可靠的,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与情绪结合,让许嘉柔恍惚想起某些早就遗忘在脑后的故事
“林程远哥哥,”小嘉柔用铅笔在作业本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时不时抬头偷瞄一眼坐在书桌对面的少年,“我跟你写保证书......”
橡皮擦在纸上来回蹭着,把"保证书"三个字描得又黑又粗
少年放下手里的医学入门图册,目光扫过那张皱的纸:“继续”
“我再也不敢偷偷吃糖了......”她揉着自己发疼的蛀牙,羊角辫随着写字的动作一晃一晃,突然灵机一动,在后面补上一句:“吃也一定给你留一份!”
少年看着纸上歪七扭八的字迹和可疑的水渍,八成是口水滴上去了
他伸手弹了下小嘉柔的脑门:“谁教你的?保证书还带讨价还价?”
窗外蝉鸣阵阵,小嘉柔捂着额头,理直气壮地指着少年手里那本她看不懂的书:“你自己说的呀,医、医......”
她卡壳了,急得直跺脚,“就是那个要对病人好的话!”
“希波克拉底誓言?”少年挑眉
“对!”小嘉柔眼睛亮晶晶的,“所以你要对我好,我的糖就分你一半!”
后来,她将保证书的事情全都忘在脑后,某天半夜偷偷爬下床,蹲在阳台角落里吃糖被少年发现了
少年很生气
当着外公的面,他还是表现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装模作样给她夹了很多菜,说自己会照顾好妹妹
结果等到外公出去遛弯了,少年又变成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小嘉柔像个小尾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他
“程远哥哥,你生气啦?”
“哥哥,你别跟我计较呀!”
“程远哥哥,你理理我嘛~”
“这是和好券,你拿了这个就不能生我的气了”
少年顿住脚步,冷冷看着她
小嘉柔趁机抓住他的衣袖,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程远哥哥,我爱你呀,别生气了”
说完,她没皮没脸地抱住少年,将那颗吃了一半的海盐太妃糖塞进了他的嘴里,“我请你吃糖,甜不甜?”
少年没有说话,下意识的反应是抓住了小嘉柔的手腕,跟她十指相扣
想到这里,许嘉柔突然明白了那种割裂感的来源
陆程远做事细心沉稳可靠,甚至有些专横,没人能轻易撼动他的决定,有时候他却又脆弱得像个孩童;他精于算计步步为营,却也会为了一句承诺耿耿于怀;而此刻他什么话都不说,却满眼期待着她的一个拥抱
“陆程远......”
她终于妥协般地环住他的背,感受到他瞬间绷紧又放松的肌肉,“你真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