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占山为王(1 / 2)

曹操靴上的雪被唾沫濡湿,晕开了一小片深色他缓缓蹲下身,右手按在孙观染血的甲胄上,指腹摩挲着甲片边缘的卷刃“忠义?”他轻笑一声,喉间的痰音混着呵出的白气,“你占山为王时,可曾想过泰山脚下冻死的流民?”

孙观猛地抬头,额角青筋暴起:“我保一方百姓不受黄巾滋扰,怎比得上你屠戮徐州的血海深仇!”

“放肆!”许褚的铁刀“呛啷”出鞘,寒光贴着孙观的脖颈划过曹操抬手止住他,掌心的冻疮在寒风中泛着紫红“把他带下去,听候发落”他站起身的时候,披风直接扫起地上的碎冰,“清点伤亡,伤兵移至山腰营寨,死者就地掩埋”

郭嘉望着孙观被拖拽的背影,忽然低声道:“主公,泰山诸将向来同气连枝,孙观不降,臧霸那边怕是……”

“我知道”曹操打断他,目光投向东南方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恰好落在远处的旌旗上,“传我将令,张辽率五千骑奔袭发干,务必在三日之内截断泰山军的粮道”

亲卫刚要转身,却见一名斥候连人带马滚下山坡,甲胄上插着三支羽箭“主公!不好了!”斥候咳着血沫,手指颤抖地指向西北,“于禁将军……于禁将军在汶水被陈宫劫了粮队!”

曹操的瞳孔骤然收缩汶水是大军命脉,若粮草被劫,这十万兵马不出五日便会不战自溃他猛地转身,披风扫过郭嘉肩头,带起的雪沫落进对方衣领“奉孝,你留在此地处理降兵,我亲自去汶水”

“主公不可!”郭嘉急忙拉住他的缰绳,“陈宫狡诈,此去必是陷阱!不如让末将……”

“不必多言”曹操的靴底碾过斥候的血迹,在雪地上留下暗红的印记,“于禁是我心腹,我不能让他落入陈宫之手”他翻身上马,赤兔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告诉夏侯渊,让他加固营寨,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战”

大军行至汶水南岸时,暮色已浓河面上的冰层被凿开丈许宽的缺口,碎冰随着湍急的水流撞击着两岸,发出刺耳的声响岸边散落着数十具曹军尸体,皆是被利刃割喉而死,显然是遭了伏击

“主公,您看!”许褚指着冰层下的黑影曹操俯身望去,只见数具浮尸被冻在冰里,其中一具穿着校尉甲胄,正是于禁的亲卫

“陈宫这是在示威”曹操的声音冷得像冰,“传令下去,沿河岸搜索,找到于禁者,赏千金”

夜色渐深,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曹操坐在篝火旁,手里把玩着一枚青铜虎符,火苗在他眼中跳跃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兵刃相接的脆响

“有埋伏!”许褚大吼一声,将曹操护在身后数十名黑衣人从暗处跃出,个个蒙面,手持短刀直扑曹操而来这些人身法矫健,出手狠辣,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曹操拔出佩剑,剑光如练,瞬间刺穿一名黑衣人的咽喉他的剑法大开大合,却又不失精妙,每一剑都直指要害许褚更是如虎入羊群,铁刀挥舞间,头颅滚滚落地,鲜血溅在雪地上,与篝火的红光交相辉映

激战半晌,黑衣人渐渐不支,纷纷逃窜曹操策马追赶,却见为首的黑衣人忽然转身,摘下了面罩月光下,那张脸苍白而瘦削,正是陈宫

“曹孟德,别来无恙?”陈宫冷笑一声,手中短刀指向曹操,“你以为凭这些乌合之众就能守住兖州吗?”

曹操勒住马,剑尖斜指地面:“公台,你我相识多年,何必非要兵戎相见?”

“相见?”陈宫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当年你杀吕伯奢全家时,可曾想过今日?”他猛地调转马头,“于禁在我手上,有本事就来救他!”

望着陈宫远去的背影,曹操的眼神复杂他知道,陈宫说的是实话当年那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终究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回到营寨时,已是深夜曹操脱下染血的战袍,露出背上的旧伤那是当年讨伐董卓时留下的箭伤,每逢阴雨天便会隐隐作痛他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驱不散心中的寒意

“主公,您该歇息了”郭嘉不知何时站在帐外,手里捧着一件狐裘,“陈宫狡猾,明日再战不迟”

曹操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奉孝,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他望着帐外的风雪,“如果当年我没有杀吕伯奢,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郭嘉沉默片刻,轻声道:“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年您若心慈手软,恐怕早已成了董卓的刀下亡魂”他顿了顿,“何况,天下大乱,唯有主公能平定四海,救万民于水火”

曹操苦笑一声,将酒壶递给郭嘉:“你总是能说动我”他站起身,“明日一早,兵发濮阳,我倒要看看,陈宫能奈我何”

次日清晨,曹军抵达濮阳城下城楼上,陈宫身披红袍,手持令旗,正指挥着士兵加固城防于禁被绑在旗杆上,甲胄尽失,身上满是鞭痕,显然是受了不少苦头

“曹孟德,你若退兵,我便放了于禁”陈宫的声音透过寒风传来,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曹操抬头望去,只见于禁紧闭双眼,嘴角却挂着一丝血迹,显然是宁死不屈他心中一动,忽然高声道:“公台,你我约定,单打独斗,若是我赢了,你便放了于禁,如何?”

陈宫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曹孟德,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摆布的书生吗?”他抽出腰间长剑,“好,我便成全你!”

城门缓缓打开,陈宫策马而出他的坐骑是一匹白马,与他身上的红袍相映,格外醒目曹操也催马上前,赤兔马与白马遥遥相对,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看剑!”陈宫大喝一声,长剑如毒蛇出洞,直刺曹操咽喉曹操不慌不忙,横剑格挡,“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陈宫的剑法灵动飘逸,如行云流水;曹操的剑法则沉稳厚重,似泰山压顶

百余回合过后,两人都已汗流浃背陈宫渐渐体力不支,剑法开始散乱曹操抓住机会,一剑挑飞他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他的胸口

“你输了”曹操的声音平静无波

陈宫闭上双眼,叹了口气:“罢了,我输了”他忽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我不会放了于禁”

就在这时,城楼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于禁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夺过一名士兵的弓箭,对准了陈宫“陈公台,你休想伤害主公!”

陈宫回头望去,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于禁的箭已离弦,直奔他的后心而来曹操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噗嗤”一声,箭矢穿透了陈宫的胸膛他缓缓倒下,口中涌出鲜血,望着曹操,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曹孟德,你终究……还是赢了……”

曹操翻身下马,跪在陈宫身边,伸手想要捂住他的伤口,却被他推开“不必了……”陈宫的声音越来越弱,“我只求你……善待兖州百姓……”

曹操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我答应你”

陈宫笑了,笑得很安详他的手缓缓垂下,再也没有动静

于禁从城楼上奔下,跪在曹操面前,痛哭流涕:“主公,属下无能,让您受惊了”

曹操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吧,你做得很好”他望着陈宫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这个与他相识多年的故人,终究还是死在了他的面前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濮阳城上,将一切都染成了金色曹操站在城头,望着城外连绵的军营,忽然感到一阵疲惫他知道,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而他的路,也才刚刚开始

回到营寨后,曹操立刻召集众将议事帐内灯火通明,将领们个个神色凝重郭嘉首先开口:“主公,陈宫已死,濮阳城破,泰山军群龙无首,正是平定兖州的大好时机”

曹操点了点头:“奉孝所言极是张辽,你率本部兵马进攻泰山,务必收服臧霸等人”

“末将领命!”张辽起身抱拳

“于禁,你伤势未愈,就留在濮阳休养,负责粮草调度”

“谢主公体恤!”于禁感激地说道

“夏侯渊,你随我进攻东阿,拿下此城,兖州便尽在我掌握之中”

“末将领命!”夏侯渊大声应道

部署完毕,众将纷纷离去曹操坐在案前,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平定兖州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面对袁绍、袁术等诸侯的挑战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

数日后,张辽传来捷报,臧霸等人见大势已去,纷纷投降曹操大喜,下令重赏张辽与此同时,他亲率大军进攻东阿,守军不堪一击,很快便献城投降至此,兖州全境平定

曹操站在东阿城头,望着广袤的大地,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了当年讨伐董卓时的情景,想起了那些死去的将士,想起了自己的理想他知道,自己离实现理想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