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开车帘一角,确认身后无人跟踪后,对车夫低喝:“改道,去左丞相府!”
车夫一惊,手中缰绳下意识收紧:“这个时辰...”
咸阳城里有宵禁,不论官职大小,都不得违律,即便姚贾是廷尉,若是被巡夜之人遇到,也是要受责罚
“少废话!”
姚贾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走西侧偏门”
马车在巷陌间七拐八绕,最终停在左丞相府西侧一处不起眼的小门前姚贾整了整衣冠,从袖中摸出一块令牌递给门房不多时,他被引入一间点着昏暗灯烛的偏厅
厅内,李斯披了一件素色深衣,正在案前批阅竹简,见姚贾进来,抬头望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竹简,口中问道:“廷尉深夜造访,想必不是来讨茶喝的吧?”
姚贾躬身行礼,额角还带着搜查时的细汗:“丞相明鉴,下官刚从城西一处案发之所归来,发现了...”他压低声音,“长公子手笔”
李斯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在竹简上晕开
他缓缓抬头,烛光在那双深邃的眼窝中投下阴影:“什么案发之所?”又何为扶苏的手笔?说清楚”
“是这样...”姚贾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又说道:“帛书上的字迹与长公子的书写相近,蒙毅也认出来了”姚贾凑近几步,从袖中掏出一卷誊抄的简册,“下官在来的路上,已经将帛书所书誊写下来…”
说着,他将简册呈给李斯
李斯阅罢,眉头几乎拧成一条线,姚贾刚要说话,李斯猛地抬手制止,目光如电扫向窗外,姚贾会意,立即噤声
片刻后,李斯轻击掌三下,屏风后转出两名黑衣侍卫
“守住五十步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侍卫退下,李斯重新细看简册里的内容,姚贾看到李斯拿着简册的手竟微微颤抖
“秦怀之什么态度?”李斯突然发问
姚贾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似乎是想包庇,也是想推卸责任,想把案子推给廷尉府,蒙毅更是明目张胆,说什么天色昏暗,字迹难辨...”
李斯冷笑,将手中的简册掷于案上:“糊涂!”
姚贾一愣:“丞相的意思是...”
“若真是扶苏的手笔,蒙毅怎会当众认出来?”
李斯手指轻叩案几,“秦怀之虽年岁尚浅,却不可小觑,又会接这个烫手山芋?”说着,他眯起眼睛,缓缓摇头:“不过...这帛书的出现未免过于蹊跷了,此等机密之事,要么是口信,要么阅后即焚,怎么还能留存?”
“可那字迹...”
“字迹又如何,难道不能以假乱真吗?”
李斯打断姚贾的争辩,拾笔在竹简上写了一行字,姚贾望去,大惊失色,那字竟与扶苏的笔迹一般无二
“东郡陨石案后,多少双眼睛盯着长公子?”
他突然话锋一转,“那个发现帛书的陆戬,到底是什么来路?”
姚贾回道:“那人原是蒙毅的亲信,之前蒙毅派他守护秦怀之,之后也就跟着秦怀之...丞相是怀疑他?”
“如此…倒是不应该”
李斯摇了摇头,随即又吩咐道:“还是要查一下,看他是否…”他意味深长地望向姚贾,“与少公子府有关联”
此举并非是想偏袒扶苏,他只是想找出事情的真相,只有在得知真相的情况下,才能做出最恰当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