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她,神情恬淡,既没有平日的天真烂漫,也不见方才在府衙中的凌厉锋芒,倒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闺阁女子,眉间也带着那种久居深阁之人常有的愁绪
“你在秘案监受苦了”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得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但说起来也不能怨秦怀之,毕竟你三番五次刺杀他,我能把你带走,他也算是给足了情面”
荆月垂首坐在对面,闻言微微抬眼,目光在嬴阴嫚脸上短暂停留:“多谢公主!”
嬴阴嫚忽然倾身向前,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这是御医配的伤药”她拉过荆月的手,动作轻柔地为她涂抹一处疤痕,“我小时候顽劣,常磕碰受伤,父亲命人专门配了这个,抹后不会留疤,像这种旧伤也能去痕”
药膏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荆月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公主...”
“你想问,我为何救你?”
嬴阴嫚轻笑一声,松开她的手,“受人之托”她话锋一转,“我听说过你,虽然你出身燕太子丹的影刃,但你是楚国人,是巫阳族的巫女”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荆月的肩膀撞在车壁上
嬴阴嫚适时地扶住她,手指恰好按在她肩胛骨的位置,那里本该有一个楚国巫女特有的凤凰纹身,却被“影刃”的火焰纹所覆盖
荆月的身子明显僵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公主认错人了”她低声道,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荆月只是江湖草莽,绝非公主说的巫女”
嬴阴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从案几上取过一盏温好的蜜水递给她:"喝点甜的,压压惊”她看着荆月谨慎地抿了一口,突然道:“我母亲是韩国公主”
荆月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晃,没有接话
“听父亲说,母亲最爱新郑的桂花”
嬴阴嫚望向窗外,眼神忽然变得悠远,“可惜咸阳的水土总养不好,后来我父亲命人在宫里种了一棵桂花树,花开那日...”她顿了顿,“母亲却早已经不在了”
马车内一时寂静,只有茶香袅袅
荆月盯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指节微微发白
她听说过阳滋公主的母亲死于韩都城破,这一点倒是与她的身世有几分相似,却也相差万里,毕竟嬴阴嫚还有贵为皇帝的父亲,也得到父亲的宠爱,而她只是一个孤独的人
“公主节哀”
许久,她低声道
“都是好久的事情了,已经谈不上哀伤”
嬴阴嫚收回目光,脸上重新挂起明媚的笑容:“不说这些了”说着,她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塞到荆月手中,“拿着这个,以后若有危难,就说是阳滋公主府的人,要比胡亥的玄符卫令牌好用”
玉佩温润如水,上面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桂花
荆月接过玉佩的瞬间,两人的指尖一触即分,却仿佛完成了一场无声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