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孤狼在黎明前最后的嗥叫，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愤怒，在这尸横遍野的战场炸开：

“老子抢过王爷，杀过财主！老子这‘王爷’两个字，是草原上的穷苦人一口口喊出来的！是老子用这口刀，护着他们不被老毛子祸害换来的！”

“我，才是真正的王爷！”

他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血沫子离弦之箭般砸在图王马前几步的冻土上，留下刺目的红点

“你呢？”韩苍穹双眼因极致愤怒布满血丝，死死钉在图王白皙俊朗的脸上，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刻骨的恨意：“你身上流着所谓高贵的血，却心甘情愿跪下去舔敌人的靴子！拿日本人的枪炮，来屠戮自己的族人！你这数典忘祖的畜生！你问问这满地的冤魂，问问长生天，他们认不认你这个‘王爷’？！”

“住口！你这卑贱的汉狗！”一声炸雷般的厉喝响起

图王身后，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蒙古将领猛地抽出弯刀，刀尖直指韩苍穹，铜铃大眼喷出暴怒火焰，作势就要策马冲来

图王脸上那层优雅的薄冰瞬间彻底粉碎

被当众揭穿最隐秘肮脏的交易，尤其被眼前这视如草芥的匪首如此喝骂，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怒冲垮了所有矜持城府

年轻俊朗的脸庞瞬间涨红，额角青筋暴起，细长眼中射出毒蛇般的阴冷光芒

他猛地抬手，止住身后暴怒的护卫

“找死！”图王的声音因极度愤怒而颤抖、尖利

他从腰间华丽的枪套里，拔出一把锃亮的手枪，冰冷的金属在晨光下闪过刺目寒芒：“我成全你！”

咔哒！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击锤被猛地扳开

冰冷的枪口，带着死亡气息，稳稳对准了韩苍穹的胸膛

整个山坳死寂，连压抑的抽泣都消失了，所有骑兵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那黑洞洞的枪口和韩苍穹挺直的脊背

韩苍穹脸上的怒容与嘲讽，在枪口对准胸膛的瞬间，潮水般退去

被一种奇异的平静取代

那是看透生死、燃尽所有后的无边沉寂

他甚至轻轻、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嘴角那抹带血的弧度再次浮现，不再是讥讽，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淡然

他看也没看那支枪，目光越过图王，投向山坳入口，投向被硝烟熏染的灰暗天空

那里的晨曦正艰难撕破云层，透出几缕微弱的金光

他仿佛看到了盘踞多年、用血与火守护过的草原，看到了曾庇护过的牧民帐篷上升起的炊烟

“枪毙？”韩苍穹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回荡在死寂的山坳，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他的目光终于收回，落在图王因暴怒扭曲的脸上，眼神只剩彻底的冰冷漠然

“没问题……”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像聊家常

“不过……”他顿了一下，抬手指向一侧被火炮掀翻、又被尸体压塌的毡帐废墟

“给老子搬把椅子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老子站着生，也得坐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