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兵岭上休整的罗大纲和石祥祯不知道左军和后军到底是全到了,还是只到了两个营
见清军溃象已显,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从山岭上杀下,以期一次打退清军援兵
陆勤的一营和谢斌的三营确实是彭刚的先头部队
但先头部队和后续的大部队相隔不远,不到两个时辰,彭刚左军主力与冯云山的后军主力也相继抵达了窑屈冲
彭刚和冯云山、胡以晃听说清军援兵已达窑屈冲西南十几里外的伯公坳
遂分了两个营留给石达开围堵张必禄,他们三人则率领主力赶赴伯公坳
张必禄这一部的清军已成瓮中之鳖,有的是时间收拾
从桂平来援的东线清军主力,要是跑回桂平城,恐怕就没有多少重创乃至歼灭他们的机会了
左军、后军主力抵达伯公坳时
陆勤、谢斌已会同罗大纲、石祥祯等人击退了清军援兵,正在收拾打扫战场
清军援兵忙着逃跑,很多辎重没来得及带走
有十四门五六百斤的重炮和三十三门二百斤以上的劈山炮遗留在了战场上
石祥祯非常兴奋,中一军比较缺火器,这次缴获的火器他们中一军能分到不少
缴获虽丰,但这一仗对清军援兵的杀伤有限,前前后后只毙俘了五百六十余名来援清军
从俘虏的楚勇口中得知江忠源也参战了,彭刚不由得眼睛一亮,瞬间来了劲
冯云山和罗大纲等人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彭刚对一个乡勇头领比清军援兵的主帅和副帅还重视
从清军俘虏口中得知清军主帅是广东副都统乌兰泰,副帅是右江镇总兵惠庆的时候,彭刚远没有听到江忠源名字时那么激动
“乌兰泰狂妄自大,志大才疏,惠庆不过是绿营中平平无奇的总兵官,此二人不足为道江忠源知兵,今日楚勇表现不俗,目下江忠源还只是白身,委身于乌兰泰,日后江忠源要是得到妖廷重用,难免会成为我太平天军的心腹大患,此人断不可留,能趁早铲除最好趁早铲除”
后军的军帅和副军帅都在,彭刚还是给冯云山、胡以晃留了几分薄面,没有当众提后军曾是楚勇手下败将一事
江忠源是晚清经世派官僚的佼佼者,也是湘军的开创者,掀起了晚清地方大办团练之风
在另一个历史时间线,江忠源可是太平军前期的克星,给太平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于蓑衣渡毙杀冯云山,是首个毙杀太平军首义五王的清军将领
1853年,江忠源兵败合肥身死时,已官至安徽巡抚,以举人之身迈入封疆大吏的门槛
若非死得太早,江忠源上限虽然很难超过曾国藩,但下限不会比同是举人出身的左宗棠低多少
江忠源并非只有乌兰泰这么一个靠山
江忠源和已经官至兵部左侍郎的曾国藩私交甚厚
江忠源目前的战绩在一众剿杀太平军的清军将领很出彩,又不缺门路
获得清廷破例提拔重用只是时间问题,不可能永远屈居于乌兰泰门下
“有道理,我们现在继续追击清妖溃兵?”冯云山点点头说道
“追!”彭刚斩钉截铁地说道
言毕,彭刚和冯云山迅速集结左军和后军,望蒙圩方向而去
至于罗大纲和石祥祯的部署,体力早已透支干净,想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彭刚和冯云山只能让他们留在伯公坳继续打扫战场,看管清军俘虏
月上梢头,伯公坳二十里地外的蒙圩,败退至蒙圩的清军援军士气沉到了谷底
江忠源独坐帐中,一壶凉茶泡了又冷,冷了又换
他双手抱肘,陷入沉思之中,神色间看不出是怒是哀
江忠源右肩上还残留一线弹痕,那是午间楚勇鸟铳手和短毛鸟铳手对射时蹭伤的,虽只擦破了点皮肉,结了一层薄痂,却疼得厉害
不多时,帐帘被掀开,江忠源的弟弟江忠濬走了进来,紧随江忠濬之后的是江忠济、江忠淑
江家兄弟神色肃穆,衣裤间尚带泥水
江忠源抬头看了几个兄弟一眼,无多寒暄,只低声道了一句:“都来了?”
“除了忠信,都来了”江忠濬点点头
江忠信,字诚甫,是江忠源的堂弟
这次楚勇入桂,江忠源是带着他的兄弟们一起来的
连年仅十四岁的堂弟江忠信都带来了
只是白天的乱军之中,年幼的江忠信和他们走散了,不知所踪,连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兄弟几个不免感到有些悲戚
江忠源倒没有太多的伤感悲戚,他正在筹划更大的事情,无暇为一个堂弟的死活牵挂感伤
帐内炉火微红,兄弟四人围草席盘腿而坐,江忠源把舆图铺在中间,指着伯公坳方位沉声说道
“这战我们败得不冤,我们兄弟几个带的楚勇虽不怯敌,但教匪不是乌合之众教匪的火铳手排阵有序,铳法精准,轮射不乱,全然不像贼匪,更像是久经战阵的正兵”
江忠济握拳愤愤道:“难道我们数万绿营乡勇,还真斗不过那伙反贼不成?”
江忠源冷冷一哂,似是自语:“自生火铳,排队射,轮换装填,能做到如此娴熟,还能扛住我们楚勇的排枪抵近至四十步内齐射,短毛比传闻中的还要强,我自愧不如”
说着,江忠源缓缓抬起头,眼中带火,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