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山谷间,
无数的松明火把燃烧着,将黑夜照亮
“娘的,不是说祝贼仅千余人吗,这一万人也得有了吧?”李德奖站在山梁上,看着那蜿蜒的火龙汇聚而来,忍不住惊叹
做为将门子弟,李德奖不仅骑射精通,而且也掌握了一些通过烟尘、火把、旗帜等判断敌军数量的本事
“不止一万,只多不少”李靖在旁边很肯定的道
李逸只觉得这漫山遍野都是火把,到处都是叛军,真的让人叹为观止
“这滚雪球都没这么快啊,怪不得先前何潘仁和赵钦接连兵败身死,这祝山海张子惠藏了一手啊,说是千人,结果实则万人”
别的贼匪叛军起事,可能有一千人就号称一万、数万结果这祝山海,明明有一万多人,却只说千余人
这是故意挖坑啊
“李公,咱们守的住吧?”李逸问
李靖淡定自若,“虽然兵马分为三部,但我们这也还有两千余人,这可是正规府兵,还有精锐禁军,要是两千多精锐,连个山头都守不住,那我们也都抹脖子算了”
松涛阵阵,隐隐传来号子声
“要问我从哪里来!”
“哎嗨,哟喝!”
“渭河上撑船来!”
“哎嗨,哟喝!”
“要问我往哪里去!”
“哎嗨,哟喝!”
“南山里伐竹去!”
······
山风将流贼的号子声吹来,李逸竖耳听着,有人领唱,然后许多人跟唱合唱,号子激昂雄浑有力
这是关中号子,一边干活一边喊号子
李靖也在听,“渭河号子,每年渭河都会修河堤,征召百姓做工,大家一边夯打河堤一边喊着号子,”
“这下面应当大多原本都是良民百姓吧?”
“嗯”
两人一时沉默
山下,
祝山海扛着他的大柴刀,对着众山贼们喊道:“直娘贼的世道不让咱们活,那咱们就曹翻这贼世道,”
这个曾经的司竹园烧炭工,此时身披一件华丽的明光铠甲,那是斩首左屯卫将军何潘仁后,从他身上剥下来的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在他身后,爆发出一阵阵巨大的呼应,如同春天里饥饿的狼群嚎叫
无需太多的动员,上万的的流贼,从四面八方向官军退守的山头发起围攻
山上,
李靖捋了捋有些花白的胡须,
“待贼近一百五十步,弩手攻击,”
“待贼近六十步,弓手放箭!”
“待贼近二十步,弓手收弓后撤,由跳荡兵和战锋队持长矛、陌刀、大棒接敌肉搏,”
“奇兵队随时待命,若阵线坐挫,迅速补位”
一道道命令颁下
李逸这个总管反倒是什么也不需要做,他只要在山最顶端,站在六面总管纛旗下,
旗在,他在
旗不动,他不动
流贼们喊声震天,
如蚂蚁一般四面攀山围攻,
山上官兵却很安静
各战队的队头站在本队最前面,身后是队旗手和护旗手,然后本队其余士兵分成了几排,队副站在最后面
队头引战,队副督战
当第一波流贼,终于冲到了一百五十步距离处,山上响起了弩手进攻的鼓令
各弩队的弩手们,开始向着半山坡那密密麻麻的火点射箭,每个火点,就是一个流贼
一张张弩机振响,精铁弩矢撕开早春的寒气,将一个又一个密集冲锋的流贼射倒,
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流贼却还人挤人的往前推
山上弩手一支接一支的弩矢射出,
李逸看着那密密的火把,组成的火线,最前排不断有火把熄灭,可后面的火把还在不停往上挤
李逸遥望南边,
希望秦琼罗士信他们能够早点杀到敌人老巢宜寿宫,早点结束这无情的杀戮吧
杀死这些流贼,李逸并没有感觉到半点兴奋或自豪,那些原不过是些灾民,也都是关陇百姓罢了
山风掠过林梢,
程咬金蹲在火后的辎重营地,
“这老祝能跟我打的有来有回,倒是有些本事,可惜脑子不太好使,李药师这糟老头子稍一引诱,结果还真就上当了,
倾巢而出,真傻,这山贼再多,可能比的过官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他们唯一能倚仗的不过是山里的营寨,是对地形的熟悉,
现在却倾巢而出,跑来野战,还他娘的仰攻山上”
老程把嘴里的草棍吐掉,摇头,“流贼终究就是流贼,”
老牛嚼着炒米,“这怎么还没信号呢,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前面庄园里的贼人都跑去围攻无逸他们了,此时正空虚着呢,就像是脱光了衣服的娘们正等着男人呢”
程咬金看了看天,
“叔宝和士信此时应当要到宜寿宫了吧?”
秦琼和罗士信沿着采药人小径,夜色中直趋贼人巢穴宜寿宫
“到了,就在前面”
宜寿宫是仁寿年间修的避暑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