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绮筵劫智,芝署星驱(1 / 2)

皇明 雨落未敢愁 3293 字 3个月前

南城

钱宅内,红烛高照,丝竹隐隐

钱谦益于正厅设宴,邀户部主事马士英、都察院御史高宏图二人小聚

席间红衫侍女薄纱轻透,手执鎏金执壶往来斟饮

钱谦益半倚湘妃榻,怀中揽着新纳的苏姓美妾,一双大手正探入藕荷色对襟衫内恣意游走

至于钱谦益选择在家中设宴,而非如往常般前往教坊司或醉仙楼寻欢,实因朝廷近日严查官员狎妓之风

他早得风声,故而谨慎行事,闭门宴客以避风头

在这个风头浪尖上,仍有数名同僚心存侥幸,顶风作案跑去喝花酒,结果全被查办丢了乌纱帽,悔之晚矣

钱谦益却安然无恙,只待这阵肃清之潮过去,再去快活

毕竟这人生苦短

女人就是最好的调味品

可惜,柳如烟那妓子竟连东西都不收拾,连夜逃往金陵,否则此妓如今就该是被他把玩了

想到此女,钱谦益心情分外不佳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搁下酒杯叹道:“自韩爌被贬谪之后,朝堂愈发不堪!首辅方从哲不过是个提线傀儡,次辅刘一燝连陛下的眼睛都不敢直视杨涟、左光斗这等敢言的谏臣,反被外放去修河堤、巡河漕,朝中无人敢违圣命”

他猛地攥紧怀中苏妾的纤腰,惹得女子娇呼一声

“如今六部要职尽是阉党爪牙,连老夫想保举个清流都要看司礼监的脸色!”

马士英闻言眯起醉眼,压低声音道:“钱公慎言东厂的番子最近可连官员家宴都要安插耳目”

话音未落,厅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三人俱是一惊,却见只是个打翻果盘的侍女正瑟瑟跪地求饶

钱谦益甩袖砸去个茶盏骂道:“晦气东西!还不滚出去!”

转头却对二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不过马兄提醒得是说来,宫里的那位近日正拉拢南方士绅,若我等暂且虚与委蛇”

高宏图突然打断:“钱公醉了”

他瞥向那些红衫侍女,意有所指地举起酒杯:“我等当效仿刘次辅明哲保身才是这京城的春色,可比朝堂风云有趣得多啊”

“哈哈哈极是!”钱谦益大笑着将手伸进苏妾衣襟,肆意享受温软

“什么家国大义,终究不如眼前温香软玉”

道理是这个道理

然马士英却是有其他的烦恼

他长叹一口气,说道:“陛下欲清丈北直隶田地,我在北直隶还数千亩土地,许多都是征荒地来的,难道要看着自己的田产被陛下清丈了?”

钱谦益听罢,冷笑一声,手中酒杯重重一放,道:“马兄何必如此忧虑?清丈田亩之事,不过是朝廷做做样子罢了陛下虽有此意,但底下办事的人,谁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怀中苏妾的葡萄,惹得她娇嗔一声,才继续道:“再说了,你我都是朝中要员,难道还怕几个清丈的小吏?他们若真敢动你的地,只需打点一二,自然有人替你遮掩过去”

马士英眉头紧锁,仍不放心:“可如今东厂、锦衣卫盯得紧,若是被查出隐匿田产,恐怕.”

钱谦益哈哈大笑,摆手道:“马兄多虑了!那些阉党爪牙,表面上威风凛凛,实则哪个不是贪财好利之辈?只要银子使到位,他们比谁都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高宏图在一旁点头附和:“钱公所言极是况且,陛下如今忙于朝中党争,未必真有精力彻查天下田亩我等只需静观其变,待风头过去,一切照旧”

钱谦益满意地点头,举杯道:“正是如此!来,喝酒!人生苦短,何必为这些琐事烦忧?待他日风平浪静,咱们再去醉仙楼好好快活一番!”

马士英这才稍稍宽心,举杯相碰,三人相视而笑,仿佛朝廷的清丈令不过是一阵无关痛痒的风,吹过便散

酒过三巡

马士英突然倾身向前,压低嗓音道:“钱公、高兄,可曾听闻陛下有意重启西厂?如今东厂的番子已叫人胆战心惊,若再加个西厂我等岂有活路?”

钱谦益闻言,探在苏妾衣襟内的手骤然一顿

厅内丝竹声恰在此刻停了,只剩红烛噼啪作响

高宏图猛地呛了口酒,袖口沾了酒渍也顾不得擦,急道:“马兄从何处听来?此事当真?”

“户部同僚前日从司礼监文书房抄录密函,提及陛下嫌东厂办事不力”

马士英话音未落,钱谦益已冷笑出声:“荒唐!”

他一把推开怀中美妾,脸上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害怕

“当年西厂汪直之祸犹在眼前,陛下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等必.”

“钱公慎言!”

高宏图突然抬脚踹翻案几,果盘哗啦碎了一地

“小心隔墙有耳!”

钱谦益也知道自己差点失言了

在侍女们惊慌的跪拜声中,钱谦益假意怒斥:“都滚下去!本官与两位好友要议正事!”

待红衫侍女退尽,高宏图才抹着冷汗低语:“您忘了陛下的锦衣卫与东厂的番子的厉害了?竟敢议论陛下?”

钱谦益冷哼一声,不悦道:“做错了事,难道我等不能劝诫?”

马士英却是忧心忡忡,说道:“如今六科给事中尽是魏阉义子,若陛下真下中旨,怕是无人能挡”

“那就让南方士绅联名上书!”

钱谦益突然眯起醉眼,指尖蘸酒在案上画了个‘漕’字,说道:“南京守备太监上月刚收了我三万两冰敬,只要漕运适时断绝,京城诸公连饭都没得吃的时候,就该反抗了“

“不可!”

高宏图突然压低声音打断

“钱公没见陛下让杨涟巡漕的诏书怎么写的?‘着即刻赴任,不得与京官私相授受’,这摆明是防着串联!漕运关乎百万人生计,一旦有乱,那不知道多少人要掉脑袋“

钱谦益冷哼一声,手中酒杯重重一放,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道:

“就是要让陛下重用的人掉脑袋!科考也好、巡漕也罢、丈量田地、推广番薯玉米,都要搞出乱子!陛下喜欢超拔人才,那我等便让这些人才一个个获罪,让陛下无人可用!”

马士英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道:“钱公此言极是那些新晋的官员,不知天高地厚,仗着陛下的宠信,竟敢动我们的根基不如……”

他阴测测一笑,说道:“科考时,安排几个‘舞弊案’,让陛下钦点的考官身败名裂;巡漕时,暗中使些手段,让漕船翻覆,再栽赃给那些新派的巡漕御史;至于丈量田地,更简单——让地方豪绅闹出几场‘民变’,就说新法逼得百姓活不下去……”

高宏图抚掌轻笑,眼中尽是算计:“妙啊!陛下不是要推广番薯玉米吗?那就让各地官吏暗中阻挠,再散布谣言,说这些新作物有毒,吃死了人到时候,那些被陛下委以重任的‘能臣’,要么因办事不力被革职,要么因激起民变被问罪,看陛下还能用谁?”

户部主事马士英在一边感慨道:

“近来陛下不仅召边将进入京营,还超拔洪承畴、袁可立等人,听说,还将三个没有考满的知县调回京城,想来也是要重用的我等就偏不让陛下如意!”

六部、都察院、六科廊、通政使司的位置就这么几个,一个箩卜一个坑

本来他们就要数着日子才能一步步上位,结果皇帝还让其他人插队,这简直是岂有此理了

钱谦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