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屋内暖黄的烛光瞬间倾泻而出,照亮了他略显苍白的脸
令他意外的是,会馆内竟仍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卢象升、黄道周、文震孟等一众贡士皆未安歇,或坐或立,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诸位,夜深了,竟还不睡下?”
倪元璐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又掩不住一丝隐隐的兴奋
卢象升第一个迎上前,眼中满是艳羡,语气半是玩笑半是懊恼:“听闻陛下亲自为你掌灯了?”
倪元潞心中奇怪,不知道卢象升怎么这么早知道这消息
他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愚钝,误了时辰,仰赖陛下破例,方才能够完成策论,圣上掌灯,乃我倪元潞此生最大荣光,日后必定以死报陛下之恩”
卢象升闻言,心中更是羡慕
“早知如此,我何必急着第一个交卷?若得陛下这般垂青,便是死也甘愿了!”
倪元璐面颊微红,想起方才殿中那盏鎏金宫灯下,天子温和的目光,心中仍激荡难平
他略一沉吟,郑重道:“卢兄说笑了,你第一个交卷,也得了陛下亲眼”
文震孟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望着倪元潞,既有羡慕,又有一丝不甘
皇帝为倪元璐掌灯之事,究竟是如何传开的?
正是文震孟在贡士们之间有意无意地透露
如今的他,早已成了锦衣卫安插在贡士中的一枚暗棋,既是眼线,又是传声筒,甚至还要在众人议论时悄然引导风向
可这并非他心甘情愿
魏忠贤手中攥着他的把柄,他不得不低头
每每想到此处,文震孟心中便涌起一阵苦涩
替锦衣卫办事,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再看倪元璐,得天子亲自掌灯,只要策论不是狗屁不通,金榜题名已是板上钉钉,甚至极有可能跻身一甲
而自己呢?
若阅卷官知晓他与太监暗通款曲,莫说一甲,只怕连二甲都悬
一念及此,文震孟的指尖微微发凉
苦也!
文震孟的思绪还未酝酿开来,就被人打断了
只见卢象升手持最新一期的《皇明日报》,神色凝重地环视众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在寂静的厅堂内格外引人注意:“诸位,有一句话要提醒大家伙“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手中的报纸
卢象升将报纸展开,指着其中一段说道:“诸位中了进士之后,切记莫要做勋贵大臣的东床快婿陛下对朝中党争深恶痛绝,若我等与勋贵联姻,恐仕途艰难”
“什么?!”
此言一出,会馆内顿时炸开了锅
十余名贡士面色骤变,纷纷围上前来争相传阅
有人甚至失手打翻了茶盏,清脆的碎裂声在厅内格外刺耳
“这这报上当真如此记载?”
黄道周抢过报纸,手指微微发抖地指着那段文字
众人凑近细看,只见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新科进士若与勋贵联姻,将不得授以要职
“嘶~”
“嘶~”
会馆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险些误了大事!”
一位贡士拍案而起,额上已渗出细密汗珠
在场不少人面色煞白,他们中有的已与勋贵大臣暗通款曲,有的甚至相看过贵族千金
此刻回想起来,不由得后怕不已
文震孟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适时带节奏:“幸而今日得见此报,否则我等前程尽毁矣!”
上面也要他将这个消息传给众贡士,他为此四处奔走,不想这卢象升,反倒是要帮他一忙了
卢象升见众人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环视一周,朗声道:“如此圣君治下,岂能因为党争而自毁前程?诸位可愿与我联名上书,在传胪大典上表明我等‘君子不党’之志?”
这番话如同一颗火星落入干柴,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热情
“卢兄此言大善!”
“正该如此!”
“我等寒窗苦读,岂能为姻亲所累!”
会馆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众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在传胪大典上,他们这份‘不党’的奏疏将如何引起天子的重视
党与不党,对于这些进士来说,都无关紧要
但能得圣眷,仕途能够青云直上,对他们来说,那就是非常关键的事情了
ps:
朕御极以来,夙夜忧勤,惟以社稷生民为念然辽东战事未息,边关将士浴血;中原旱涝相继,黎民嗷嗷待哺国库岁入有限,而兵饷、赈济之费日增,今太仓银两已竭,度支艰难
诸卿皆朕股肱之臣,当此危急存亡之秋,宜各尽心力:
投月票者,视同捐饷助边,朕当录名于《援辽忠义册》,以彰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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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爱卿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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