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愈发激昂
“后世有司若读此鉴而蹈覆辙,非愚则狂,当以人彘饲豺虎尔曹其勉之!“
皇帝将话说完,这下子,就连孙承宗也绷不住了
若是将此书放入科举,那些被写入书籍的贪官污吏,那可谓是遗臭万年了
但此书
必定会遭到士林强烈反对
因为这动摇到了东林党人,乃至所有文官系统的根基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皇帝这么干过
永乐十二年颁行《四书五经大全》,统一科举解释权,彻底排除其他学派(如陆九渊心学)
嘉靖十年以“大礼议”为由,要求策论题增加《孝经》内容,但未突破四书五经框架
孝宗曾欲增《大学衍义》为科举书目,遭内阁首辅刘健反对,称“祖宗成法不可轻改”
万历二十二年欲将张居正《四书直解》列为科考参考,遭御史弹劾“以私乱公”而罢
也就是说,在明初的时候,皇帝还是说话算话的,插手科举制还能成功
越到后期,皇帝的话就越不管用
文臣对科举的把控更加深入
到了如今,可以这么说,科举是文官系统自治的堡垒,皇权仅能在边缘调整
因此,袁可立斟酌片刻,还是说道:“臣闻圣王制法,必因时势今《天鉴》之录,诚如明镜悬堂,然骤改取士之制,恐失天下士子之心昔孝庙欲增《大学衍义》,刘文靖以'祖宗成法不可轻改'谏止;神宗推《四书直解》,言官劾以'私乱公义'而罢非不欲清吏治,实恐矫枉过甚,反伤国本”
陛下,你疑似有些太激进了
而朱由校却不这么认为,他诘问道:“卿不见嘉靖朝严氏父子乎?门生故吏遍天下,罪状昭昭而无人敢劾!”
“陛下明鉴!”
袁可立见皇帝铁了心,苍声愈急:“永乐颁《五经大全》在开国鼎新之际,今承平二百五十年,士林根系深固若强令童子诵《天鉴》,犹使新苗灌以沸汤;令进士引为绳墨,必致铨选尽成党争伏望缓图之,先颁州县以警墨吏”
“迂腐!”
朱由校皱眉,若他连袁可立都说不过,如何说动天下人,然后插手科举?
皇帝厉声驳斥道:“朕闻宋时包孝肃铸贪泉碑,未闻士子因此不第尔等总以'祖制'搪塞,岂不知太祖《大诰》初颁时,何尝不是新制?“
孙承宗见势不妙,急趋前解围:“袁公非阻圣意,实虑清流借机诽谤不若仿《洗冤录》例,命刑部编纂成册,暂不列为经义.”
朱由校仰天而笑,说道:“二卿何其愚也!朕使贪吏之名永镌青简,正为破其'清流'幻象尔等可记得万历三十八年科场案?那些自诩清正的考官,收受的贿银可曾少过阉党!”
袁可立汗透重衫,犹自抗辩:“然科举乃抡才大典,若与刑狱相杂,恐寒门学子”
“寒门?”
朱由校嗤笑一声,他不知该说袁可立是聪明,还是愚蠢
“真正寒门岂读得起四书朱注?朕就是要让蒙童开卷即见《天鉴》,使'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混账话,从此绝于天地之间!”
大明朝到了如今
祖制还要盲目遵守?
明明知道这事是对大明朝来说是好事,却因伤及某些人的利益,而以祖制抗辩
明明知道有些事情对大明是有害的,却因有利于某些人的利益,而坐看其祸乱国家
他御极近月,左顺门跪谏的大场面都见过了
如今满朝大半都是他提拔上来的官员
朱由校倒是要学赵高‘指鹿为马’,看看这朝堂之上,到底还有多少‘清流’!
你们
还敢党争吗?
不服?
来个集体辞职给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