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清河县,文庙街,卢家小院
“太祖皇帝……真的死了吗?”
卢璘问出这句话后,便静静地站着,等待答案
沈春芳表情瞬间僵住
璘哥儿怎么敢的?
怎么敢问出这种话!
又是怎么会想到这种事!
不行,不能再让璘哥儿深挖下去了
沈春芳猛地转过头,破天荒地朝卢璘发起了火:
“混账东西!”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是你一个秀才可以妄议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沈春芳厉声呵斥,平日里半句重话舍不得跟卢璘说,此刻勃然大怒
卢璘没有争辩,静静地看着夫子
看来自己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夫子这般失态,已经让卢璘得到了答案
沈春芳胸膛剧烈起伏,看着眼前璘哥儿平静的模样,心中的惊惧更甚
这孩子,太聪明了
聪明到,只是从自己几句关于文宗的感慨和自己事后的反应中就能窥见大秘
这绝不是好事
这可是足以招来灭门之祸的滔天大罪!
“从今日起,禁足一周,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沈春芳拂袖转身,背对着卢璘
“把你读过的圣贤书,从头到尾,给我抄一百遍!”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完,便不再理会卢璘,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卢璘站在原地,对着老师紧闭的房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而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
接下来的几日,卢家小院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卢璘真的就没出过房门,每日三餐,都由李氏送到门口
李氏问过沈春芳,夫子只说是璘哥儿骤然得了功名,心性浮躁,需要静心读书,磨炼心性
李氏虽觉得奇怪,但对夫子的话向来是信服的,便也不再多问,只是每日变着花样给璘哥儿做好吃的
沈春芳这几日却是寝食难安
把自己关在屋里,时而踱步,时而枯坐,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沈春芳很清楚,自己那天的反应,非但没能打消卢璘的念头,反而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件事,牵扯太大了,远不是璘哥儿现在可以涉及的
就在沈春芳愁眉不展之际,柳拱的一封信悄然而至
信的大概内容是告知权哥儿安全的消息,只是受了些惊吓,留权哥儿在京都好生修养
得知权哥儿安全无虞,沈春芳也是松了口气
可当继续往下看时,眉头却再次紧皱
柳拱在信中,请他帮忙联系师兄王晋
“忆昔与兄并辔游学,尝笑言埋骨何须桑梓地今山河零落,竟一语成谶吾辈残躯已陷泥淖,唯盼兄速联王夫子”
沈春芳目光在这段内容上停留了好一会
他和柳拱相交数十年,太了解自己老友脾气了
一头倔牛,认死理
若非遇到了万分棘手,甚至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绝不可能开口求人
更何况,求的还是自己师兄,隔了那么一层关系
京都,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春芳压下心中的不安,目光落在了信纸的最后一段
“璘哥儿天资卓绝,然少年血热,近闻大夏诸府有圣院学子纵论战和之策,狂言激切,已犯忌讳”
“今阉党竖耳于文华殿外,清流君子旦夕下狱者众,此子若卷入,恐为他人刀俎!”
“止谤莫如自修愿兄晓以利害:腐儒空谈,不足拯黎民;韬光养晦,方可待天时”
信的末尾,是八个字
“愿兄严束此子:乱世读书,方是慈悲”
沈春芳拿着信,气得手都有些发抖
这老匹夫!
语焉不详,信里什么都不肯说明白!
可他同样清楚,越是如此,说明京都的局势,越是凶险
连书信,都不敢写得太过明白